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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社會】覓尋失落的黎族族群

        2021/5/13 8:55:42


        文/高清照

        為了探秘海南黎族族群的遷徙問題,作者一行數人,2019年對江西、湖南、貴州等地進行了實地調查。

         

        尋訪沖頭村

        蓮花縣位于江西省西部,與湖南省茶陵縣接壤,是舉世聞名的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六縣(市)之一。我們此次的蓮花之行,主要目的是探訪沖頭民族村和棋盤山民族村。這兩個村莊分別在良坊鎮和神泉鄉境內,據當地網絡媒體介紹:在兩個村莊居住的黎族人,他們的祖先是清代自海南島遷移至此的,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

        2019年6月7日清晨,我們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醒來,洗漱完畢便上街找早餐店。蓮花賓館對面一家“遵義羊肉粉”的店牌,吸引了我們的視線,也勾起了我們對羊肉的食欲。冒著雨穿過街道,進了小店,點上五份遵義羊肉粉,一個個吃得大汗淋漓。

        初來乍到蓮花縣,人生路不熟的,好在有導航系統,可以導航去想去的地方,而距縣城僅十幾公里路程的沖頭村,是我們此次探秘尋訪的頭一站。驅車出了蓮花縣城,駛上了彎彎曲曲的鄉村公路。雨還在下,漫天飛揚的雨絲,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不知不覺間,一座門樓聳立在我們面前,門樓上黑底金字寫著“沖頭民族村”。

        一旁的宣傳欄介紹:沖頭村有上沖、下沖,田頭3個自然村和4個村小組組成,村民125戶,500人口,是黎族、布依族、漢族等民族居住的村落。過了門樓,穿越一片開闊的水稻田,遠處就是星星點點散落在綠樹叢中的房屋的村莊。

        我們進了村莊,沿著蜿蜒不平的村道,七拐八拐一路向前慢慢行駛,最終沖頭村委會被我們找到了。那是一幢兩層樓的樓房,樓房前是一池碧波蕩漾的水塘,水塘四周樹木郁郁蔥蔥,遠處的山巒連綿不絕,蒼翠疊韻。村委會前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見著,沒有熱烈歡迎的人群,沒有鑼鼓喧天的場面,沒有等候接待的親人,場面的冷清與空曠,令人感到意外。記得在來蓮花之前,已跟這邊的民宗委與村委會溝通對接好了,并定下到達的確鑿日期,即使是雨天的緣故,也不至于沒有一個人接訪我們吧。

        我們魚貫下了車,此時一位身材清瘦的人,從旁邊房間里走出來,寒喧幾句后,方知他就是接待我們的人,早就在此等候了。他把我們領進村委會辦公室,自我介紹說,他叫黎發銘,今年57歲,是村委會的會計。

        我問他是哪個民族的?他回答說是黎族的;我又問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黎族?他說祖上一直這么認定且從未改過族稱。他的回答讓我們興奮,歷經千辛萬苦,奔波數千公里來“尋親”,終于遠離海南島之外的異地,與一位黎族兄弟邂逅見面了。

        在跟黎大哥的交談中,我們得知他曾經去過海南島,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他隨同萍鄉市育種隊到海南島育種,地點就在海南最南端的三亞市崖城區。機緣巧合的是,此次江西探秘之旅的5人,全都是海南三亞的土著黎族人,而且張雷博士和黎族百科網主董國新(董亞嶺),還是崖城地區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呢。當得知我們是三亞來的之后,黎大哥說話也不再吞吞吐吐,談話開始變得輕松愉悅。

        從黎大哥的講述中我們大約得知了黎氏家族飄泊的路線和遷徙定居蓮花縣的歷史,然而很多細節表述不清,這也許跟他不善言詞表達的性格有關。在田野調查工作中,收集第一手材料極其重要,材料收集得越詳細、全面、豐富,對后續工作的整理、完善、書寫調查報告等,都有極大的幫助。為詳盡了解黎氏家族的遷徙史,我們問能不能把家族里所有的老人,都請來跟我們一起座談座談呢。他爽快地答應我們的請求,拿起手機撥打幾個電話,不一會兒就來了兩個人,一個62歲的黎發斌大哥,另一個是65歲的黎其明大哥。

        兩位大哥的到來,讓我們倍受鼓舞,我提了三個問題:一是你是哪個民族?二是你怎么知道自己是黎族的?三是你認同自己的黎族族稱么?兩位大哥的回答,同前面黎發銘所說的如出一轍,他們深情地向我們描述家族蕩氣回腸的遷徙史,對自己的黎族身份,族系來源,族群認同等,均清晰明確,毫不含糊,這是一份難得可貴的堅守。

        在探訪前,我們計劃就蓮花縣境內黎族族群的來源、語言信仰、婚喪禮俗、飲食服飾等內容進行調研,但由于時間緊迫,我們只好忍痛割愛,把族群來源列為調查重點,其余的只能走馬觀花,留待將來有機會再細細探索。

        在我們的問詢下,黎家三位大哥憑著記憶,回憶起前輩們敘述的故事,最終還原出一張數百年前族群遷徙的路線圖:原籍在江西贛州市興國縣黎姓祖先,祖上有五個兄弟,后來有兩位先祖因為經商,離開興國縣來到萍鄉市蓮花縣地界,另外三兄弟則留在興國。來到蓮花的兩位先祖,在市集上做起布料生意,生意之初還順順當當,能賺些小錢補貼家用,可后來碰上兵荒馬亂的世道,遇上土匪不斷上門滋擾,敲詐勒索,在家族成員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為了保全性命,黎氏先祖不得不舉家逃離,一個先祖逃往神泉鄉定居棋盤山,另一個先祖落腳良坊鎮“黎家里”。無論逃到棋盤山,還是逃到“黎家里”的先祖,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他們動手墾荒造田,實現了自給自足,過上男耕女織的生活。隨著歲月的流逝,居住在“黎家里”的兄弟發展壯大,人丁興旺,香火長盛不衰,繁衍到黎發銘祖父這輩人時,已人多地少。為生存他們不得不再次遷徙,輾轉離開“黎家里”,先后搬遷到上沖定居。今日的上沖村,有常住居民36戶,總人口136人,已成為一個典型的民風淳樸的黎族部落。

        在同黎家兄弟交談中,我們得知他們有族譜,就提出想去看看族譜。上沖村并不遠,坐車一會兒就到,幾十戶人家的村子,房子一幢挨著一幢,全都是兩三層的樓房,坐落在蒼茫的山坳中。村莊兩旁是連綿的山,山上是連片茂密的樹林。我們的突然造訪,讓黎發銘大哥的家人有些措手不及,當他們知道我們是來自遙遠的海南島上的黎族人時,更是驚訝不已。聽到消息的村民,很快就圍觀了過來,他們站在遠處,用驚奇的目光注視有著同樣族稱的人。茶泡好了,水果端上桌來,還多擺放了一盆粽子,看見粽子,我們才猛然醒悟,原來今天是端午節呀。2019年的端午節,我們在遠離海南島千里之外的一個叫上沖村的地方,和當地的黎族同胞一起過節。

        遺憾的是,家族族譜不慎搞丟了。原來這族譜在黎發銘手中,有一次三弟借去看,忘記歸還。后來三弟建新房搬新家,幾番折騰,就把族譜給弄丟了。失望之余,他們透露說,在棲盤山那邊的兄弟也有族譜。這消息讓我們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上沖村,黎族同胞除了黎姓之外,還有小部分張姓。張姓是貴州來的黎族人,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搬遷來沖村定居,已跟當地黎氏族群融為一體(根據2010年第6次全國人口普查數字,貴州省關嶺縣一帶有黎族人口6萬多人。但是關嶺黎族與海南島的黎族是否同根同源,同祖同宗,還有待考證)。定居在上沖村的張家,有三個兄弟,老大老二已結婚建立家庭,老大生育一兒兩女,老二也育有一個女孩,老三目前還單身。在黎大哥帶領下,我們冒著傾盆大雨,前往張家拜訪,只可惜是沒人在家。

        離開上沖村時,已是午后近2點,黎發銘大哥在良坊鎮上設宴,熱情款待我們。告別了黎大哥,離開了良坊鎮,我們返回蓮花縣城,待明日一早,繼續向棋盤山進發。




        雨探棋盤山

        68日清早,吃過早餐,我們準備出發趕往棋盆山。原本打算導航過去,沒想到棋盤山黨支部書記劉全樂和村委會主任寧樂才,親自到賓館來接我們。還有沖頭村的黎發銘大哥也跟著隨行,這樣一來,我們的隊伍由7人(晚上從海南又趕來2人)變成10人,分別乘坐三輛小車,向棋盤山駛去。

        棋盤山是神泉鄉的一個民族村,距縣城有15公里。盤棋山村原名叫龍上村,有兩股泉水似游龍相伴村子左右,俗稱為龍頭溪。村莊因溪而得名。1984年龍上村改村名為棋盤山村,后又稱作棋盤山民族村。棋盤山是這一帶山巒的統稱,是江西湖南的界山。傳說古時候,有兩位神仙在此博弈,吳楚分野則為漢河楚界,因山勢如盤,神仙一著棋落,便留下棋局,飄然而去。

        棋盤山的路,用九九八十一彎來形容,也不為過。最后當我們的車子剛剛拐了個大彎,眼前一亮,那個坐落在青山翠竹叢中的村落,豁然映入我們的眼簾:一條彎彎的小溪,擦著村旁而過;溪面上橫跨著一座小橋,把道路和村莊連串起來;村子不大,十來幢嶄新的樓房,整齊有序地鑲嵌在山坳中;村的周邊盡是群山,綠色的天然屏障,把小村莊緊緊擁抱在懷中。

        69歲的黎義發大哥和54歲的黎發元大哥,早在村里等候。棋盤山村特別小,村支書劉全樂介紹說,棋盤山村由5個自然村組成,全村人口180人,其中黎族1662人,比良坊鎮沖頭村的黎族人口少了許多。

        在棋盤山村委會議室,我們和村干部與村民們座談。他們紛紛回憶說:知道祖先有五兄弟,知道祖籍在興國的事情,知道沖頭村有自家兄弟,也知道祖上分開兩地居住的原由。但是,令人惋惜的是,這里黎族的民風民俗,已經跟當地人完全一致了,與海南島上的黎族人相比,彼此存在著極大差異,很難再找到相同的痕跡了。盡管如此,棋盤山的黎族兄弟們,依然認同自己的民族身份,聲稱這是祖上一代代人傳承下來的,且族譜上有記載。

        對的,族譜--這是我們走訪棲盤山村最迫切想看到的。在海南島,黎族人也有族譜,但是從古代到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之前,黎族因沒有自己的文字,所以不可能用文字來記錄和傳世,只能用口耳相傳的方式,也就是利用口述文學或者是口述歷史的形式來薪火傳遞,延續本民族的人文歷史脈絡。所以說黎族人的族譜,是一代代人用一張張嘴口耳相傳下來的。根據這個推斷,假如沖頭村與棋盤山村的黎氏宗族,是從海南輾轉而來的黎兵后裔,那么他們從元代到現在已經數百年之久,黎氏后裔早就融入了當地社會,子孫中讀了書識了字的,也跟上追根溯源的潮流,修起族譜來。

        黎義發大哥帶我們去看他家族譜。在一幢用紅磚砌成的、已斑駁老舊的二層老屋旁,矗立著一幢嶄新的三層樓房。我們在院子中坐下,黎義發大哥轉身進屋,不一會就抱出了一捧厚厚的冊子,有五六本。書冊子是用絲線裝訂的,封面是微微泛黃的牛皮紙,樣子老舊。書冊子被蛀蟲吞噬,已經破損不堪。翻開書,里面有大大小小的蟲洞,真是可惜了。

        我們小心翼翼地把族譜,攤開擺放在地面上,仔細翻閱著,探尋字眼間的秘密。族譜有兩套,雖然都蛀了蟲,有些頁碼破損十分嚴重,但用兩套對換著看,還是能清晰辨出內容。在族譜的第一頁上,有“福建汀州十五郎公祠圖”的字樣,下面是一幅圖畫,畫面上是黎氏祖上在汀州的建筑群落。根據黎姓氏族譜的文字記載,發現有許多依然可以追溯、查找、確定的地域名,把這些地域名抽撿出來,按先后順序整理排列,我們便可得出這個族群,在漫漫歲月中顛沛流離的遷徙路線:粵東分支——福建汀州——江西瑞金——贛州興國縣一一萍鄉蓮花縣(沖頭村、棋盤山村)。從上面的地名可知,定居蓮花縣的黎氏祖先,是從興國縣遷徙來的,他們在蓮花縣已香火延續了十代人,粗略盤算一下接近兩百年,應該是在清朝末期。而在族譜福建汀州部份,頻繁出現最多的,是洪武和永樂的字眼,根據這兩個年號來推算,在元末明初時,他們的十五世祖先就生活定居在福建汀州了。

        因時間關系,我們僅在棋盤山逗留了半天,父老兄弟們十分熱情,讓我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我們的江西之行,牽動著眾多海南黎族同胞們的心,他們不斷發微信問:江西的黎族同胞還懂不懂講黎族話?他們穿的服裝是不是海南的黎錦? 他們禮俗風情,生活習性是不是與海南相同?等等。

        當然,很多問題我們只能推測與假象,至于這些漂泊在海南島之外的黎族,究竟是是怎么走出去的? 他們是不是黎兵后裔? 是不是和海南島上的黎族同根同源?這些謎一樣的問題,只能靠專家去考證。我們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



        揭秘長安營

        離開了棋盤山村莊,我們到神泉鄉集市上用完餐,已是下午3點鐘。青和倩兩位美女,因臨時有事,回蓮花縣住一宿,明天一早趕到井岡山機場,搭乘飛機回海南。我們的團隊,又恢復成清一色的5人漢子哥。

        離開蓮花縣,離開江西,我們馬不停蹄,一路向湖南進發,當天晚上八點抵達城步縣城。城步縣是全國五個苗族自治縣之一,隸屬于湖南省邵陽市,古時為楚越相交之地,素有“苗疆要區”之稱。此次探訪,要到城步縣境內的長安營鄉長安營村,也就是此次行程的最后一站。

        在上個世紀末,有黎族學者組隊出島活動,為的是覓尋散落在大陸各地的黎兵后裔,據說他們尋訪來到了長安營,發現此地有一千多黎族人,全是元代海南黎兵的后裔。而海南訪客的到來,得到了黎兵后裔們最隆重最熱烈的歡迎。長安營有黎族人居住,這本是件讓我們高興的事,但我們上網一查,網絡資料卻顯示沒有。到底誰對誰錯呢?我們決定一探究竟,為海南島上的同胞們一個清晰的交待。

        69日清晨,天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天地籠罩在一片迷迷茫茫的雨幕中。街上的雨水,也已泛濫成災。吃過早餐,雨還在下,我們商量了下,一致決定冒雨上路。長安營距縣城64公里,為兩。ㄏ、桂)三市(桂林、懷化、邵陽)四縣(龍勝、通道、綏寧、城步)交界之處,是苗、漢、侗、瑤等民族共同的家園。

        雨,嘩嘩下個不停。沿著河邊公路走,河水暴漲很快,有些路段的路面被水淹沒。還有個別低處的村莊,也浸泡在渾黃的泥水中。道路越來越不好走,陡坡彎道多了起來,時不時有石頭從山上滾下,讓人心驚膽戰。更可怕的是,雨水致使土質松軟,山體滑坡和道路塌方隨處可見。車子爬半山腰,一處懸崖峭壁豁然出現一面鮮紅的旗幟,還有紅軍翻山越嶺的浮雕,旁邊巨石上寫著“老山界”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哦,原來是八十多年前,紅軍長征北上時翻越的老山界在此處呀。

        山腳下,我們千辛萬苦探訪的長安營,近在咫尺。這里是湘桂黔三省交界之地,由于地勢險要,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歷代王朝都有在此建署,駐屯重兵,而其名為長安營,意為保長治久安。有史書軍載長安營歷史,在最繁盛的時期,留屯駐兵就達八千多人,而至今仍然留存的古城、跑馬場、校兵場遺址以及古街道等,見證了這段歷史的繁盛與輝煌。長安營是一座兵城,是否有黎兵駐屯呢?元朝時從海南島征招的一萬五千名黎兵是否流落到此?

        車進長安營村,我們來到長安營村委會前,此時已是正午一點多鐘。村委會大門關閉,四周空曠不見人影,幸好旁邊有個宣傳欄和公開欄,欄上貼有村委會成員的相片及電話號碼。撥通了村黨支部書記蔣學文的電話,一位清瘦高個的男人很快就出現了,介紹自己就是蔣學文。

        講明來意后,我們追問村里有沒有黎族人?村支書蔣學文回答說:村里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阿婆,但她是彝族人,不是黎族人。也就是說,這個村子里沒有黎族人居住。作為土生土長在長安營村的蔣學文,他的回復就是“證據”。至此,長安營有黎兵后裔定居生活的神話不攻自破。



        貴州關嶺行

        在江西沖頭村和棋盤山村、湖南長安營探訪之后,我們策劃貴州之行,繼續尋覓失落的黎族部落。原本有十多位兄弟姐妹報名,但都有瑣事纏身,最終成行的只有4人。

        2019930日午時,我們從三亞出發,一路向北,馳向貴州。101日晚到達貴陽,留宿一晚后,第二天清晨又馬不停蹄,趕往安順市的關嶺縣。關嶺那邊接待我們的,是作家李天斌。十多年前,在《民族文學》雜志上,讀到李天斌的散文時,他名字后括弧為“黎族”,便很想結識他,但把海南島翻了個遍,也查找不到此人的蛛絲馬跡。后來在三亞與黎族作家亞根聚會時,無意間聊起李天斌,亞根說他不是海南黎族人,而是貴州黎族人。

        貴州有黎族人?我頭一遭聽說這事,,亞根兄見我一臉愕然,就笑著說:在貴州關嶺一帶,尚居住著五萬多黎族人呢。從此,我便留意起海南島之外的黎族的信息,慢慢得知:原來在元代兵制中,有一種“鄉兵”軍事組織;在海南島應運而生的“黎兵”,就是元朝兵制中的“鄉兵”;當時黎兵,是朝庭一支重要的軍事力量,曾多次擔負著出島征戰任務,如欲“調黎兵同征日本”;至元二十四年(1287)正月討安南,“又詔發……海外四州黎兵萬五千……分道以進!敝猎哪昃旁,“……船百二十艘、黎兵千七百余人,助征交趾!边@些史料詳盡敘述,證實那時候的黎兵部隊,已經有上萬人,他們在朝庭的征詔調撥下,出海南島征戰各地,并駐防在海南島之外的一些地方。又如史料所記載,元統二年“立湖廣黎兵屯田萬戶府,統千戶一十三所,每所兵千人,屯戶五百,皆土人為之,官給田土、牛、種、農器,免其差徭!崩璞鰨u遠征,戰時為兵,駐扎防守時為民,為管理這些散落島外的游兵散勇,朝庭針對性在湖廣等地,設置黎兵屯田萬戶府的專門機構,這就是黎兵大規模流動出海南島,大量滯留在島外的歷史依據和原因。

        在前往關嶺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貴州關嶺的黎族人,是否與飄泊在外黎兵有關聯?是否是出島黎兵的后裔?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到了關嶺縣永寧古鎮,那個只聞其名未識其人的黎族作家李天斌,早攜帶妻兒在那等侯多時。天斌兄弟,中等身材,人稍微瘦,小平頭短發,鼻梁上架一副近視眼鏡,文質彬彬的書生之氣。

        天斌兄弟并不清楚這里黎族的確切來源,但他肯定地說:貴州的黎族是費孝通確定的(費孝通是我國社會學和人類學的奠基人之一,曾經于19507月至19512月間,先后訪問了貴州5個專區21個縣,完成考察調研《關于貴州少數民族情況及民族工作報告》)。在李天斌夫婦的帶領下,我們去村寨里,尋訪散落的黎族族群。

        在關嶺沙營鎮,我們走訪了周家寨和紅岔村兩個村寨,先后拜訪了12位老人,采訪對象年齡最高的93歲,最小的也有82歲。我們發現:老人們人們對自己的黎族身份以及族群認同是一致的,都說這些是祖祖輩輩口頭相傳下來,而并非之前有些專家所謂的在民族識別時報錯的那樣(因為關于貴州黎族,眾說紛紜,撲朔迷離,說法不一:有說“里民”自稱是“黎族”的,有說“里民子”改為“黎族”的,有說改族稱時間為建國初期,甚至有說“黎族這個稱呼是建國初期一位土改干部給他們定的”等)。

        在周家寨采訪,93歲的陶開秀阿婆說:打從小就聽大人們說,我們是黎族人,不是漢人,不是苗人,也不是布依族人。老人這一番話說得十分肯定,她出生年月,比“改族稱時間為建國初期”還早二十多年。還有一個情況是在采訪中,常常聽到老人們說,祖先是從外省搬遷來的,雖然省份和地點各自不同,有的說是江西,有的說是山東,有的說是南京,有的說是吉安,但都擁有一個共同遷移地點——“小橋頭”,如江西小橋頭,山東小橋頭,南京小橋頭,吉安小橋頭等。根據上述所說,當地黎族祖先在遷居關嶺沙營鎮之前,都有一個共同的出處即“小橋頭”。這個小橋頭地處何方?在江西?在山東?是否是貴州黎族入黔之前的聚居地?或者是駐防的軍營?這些疑問,依靠目前的口述與資料,一時難以找到答案。

        在關嶺尋覓黎族部落的調查,雖然日程安排緊促,沒有深度挖掘,但現實中的很多現象,值得我們去思考。比如黎族的族稱,海南島上的黎族人自稱為“賽”,“黎”這一稱呼,是他稱的!袄琛边@個族稱的出現,反映當時朝庭對這個民族,有進一步深刻認識,并把黎族與南方其他少數民族區分開來。據漢文資料和典籍記載,黎族在歷史的演變中,不同時期會出現不同的稱謂。自漢武帝在海南島設置儋耳、珠崖二郡起,這個民族就進入漢文記錄的歷史史冊,西漢時稱為“駱越”,東漢時稱為“里”、“蠻”,隋朝時則以“俚”、“僚”并稱,唐代亦沿用這一稱呼。到唐代后期,“黎”這一族稱,逐漸出現在漢文史籍中,但“俚”和“僚”的稱呼依然并存使用。到宋代,“黎”的稱謂固定下來,成為海南島黎族的專用族稱,一直沿襲至今日。

        “里”作為黎族的族稱,最早出現在東漢時期,隨后演變為“俚”,最終以“黎”字固定下來,這些諧音字的稱謂,是否跟貴州的“里民子”有關聯? 貴州黎族以“土人”或者“里民子”的稱呼,是晚些時候在清朝文獻中出現:如康熙《貴州通志》卷三十載:“土人,所在多有,蓋歷代之遺民也!钡拦狻队缹幹葜尽贰跋鄠鳛槊骱槲鋾r與屯軍先后至者,因其居土日久,故曰土人!毕特S《安順府志》記載,“里民子,相傳皆外省籍,其流寓本末無考”……總而言之,里民子不是貴州本地人,而是外省遷移或者漂泊而來的。里民子是不是黎族后裔,是不是散落在海南島之外的黎兵,這是一個綜合性的難題。2017年在瓊臺少數民族歷史文化學術研討會上,來自貴州民族大學(貴州關嶺黎族)的楊紅教授指出:要解開這段塵封的歷史,破解海南貴州兩地黎族的淵源,“需要多方力量的介入,比如貴州、海南,甚至江西、湖南等多地的合作。它需要多學科的研究,如歷史方面,需梳理元史、明史、黎族征兵史等;文化方面,如屯堡文化、苗疆古廊文化、白苗圖研究等;文學方面,需收集、整理海南黎族、貴州黎族的民間口頭文學等;民族學方面還涉及民族識別研究等等!钡高@一宏大的課題,能盡早引起各方面專家的重視,使之早日得以實施。

        (注:根據作者高清照的《尋找失落的黎族族群》系列文章縮編,內容有刪節)

        (作者系三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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